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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七章 (1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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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站在那裏,他全身都繃得緊緊的,唯有鼻翼微微地翕動著,他像沒聽清楚似的,又試探著問道:“你,你說什麽?”

電話另一端是醫生冷靜而低沈的聲音,醫生再次加重聲音,重覆道:“我說朱小姐懷孕了!”

作者有話要說:關於紀楠拿著的照片,很早就認識朱非朱的這段秘密,等完結了,我會單獨放在番外裏面哦。

墜入黑暗

回憶分割線

此時的太陽已收斂一天的熾熱,餘光逐漸變成微微暈開的顏色,西下的夕陽染紅滿天的雲霞,紅色的餘暉照耀在岸礁上。

整面河水好像鋪滿了金鱗,天空像是蒙上了一層玫瑰色的紗巾,在餘暉的光線下河面波光粼粼.激揚的浪花在陽光下閃閃爍爍,像跳躍著千萬條白色的魚,汩汩流淌著的河面不時安靜下來,好似綢緞般光滑的蔓延著,整條壯闊的河水在夕陽下,仿佛色彩豐滿的油畫。

夕陽為紅色的餘暉灑落在紀楠的臉龐上,朱非朱的眼眸被傍晚的光線照得,反射出胭脂色的光澤,“喏,你來扔吧,用力點,但千萬不要扔到河的另一頭。”

朱非朱說著取出包內上鎖的小盒子,她將裝有藥水的鐵制盒子交到紀楠手中,紀楠拎起沈甸甸的純鐵制盒子,如同拿著輕而易舉的塑料片般,揮起手輕輕一拋,鉛黑色的盒子瞬間噗通一聲墜入河水的正中央,慢慢沈入河水的底部,頃刻被無窮無盡的河水所淹沒。

朱非朱望著平靜的河面,唇畔勾起一絲淺淺的微笑,“行了,走吧,我敢打賭絕對不會有人想到我會把藥藏在這裏。”

朱非朱開上車帶著紀楠離開,車子駛離偏遠的河邊時,崎嶇不平道路兩邊的蘆葦蕩在風中搖曳,蘆葦蕩半掩著一個破舊的木制指示牌,上面模糊不清的印著三個殘缺的小字:沈月灣。

朱非朱一步步走向河水中央,冰冷的河水像貪得無厭的蛇,一點點吞噬掉朱非朱的身體,河水慢慢從脖子淹沒她的臉龐,洶湧的河水不斷湧進朱非朱的鼻子耳朵口腔甚至眼睛,但她卻放棄似的,慢慢松開雙手,既不掙紮也不反抗,任由整個人逐漸沈入河水底部。

河水慢慢掠奪走朱非朱的氧氣,朱非朱感到憋得完全喘不上氣,河水死死包圍住她,在清澈冰冷的河水中,她的一顆心卻冷到了極點。

朱非朱強迫自己睜開眼睛,刺骨的河水沖擊著她的眼球,在水草蕩漾的河水中,她眼前卻逐漸出現一片模糊的影子,在暗影的中央是紀楠模糊的臉龐。

在朦朧裏紀楠的臉龐虛虛的出現,河面上有幾縷光線疏疏的射進來,而朱非朱隱在河水深深的黑暗中,她嘴角竟勾起一絲微笑,伸出手一點點觸摸著湖水中紀楠模糊的臉龐,仿佛要攏住什麽十分要緊的東西。

盡管她知道只是幻影,但在生命的最後一刻,能夠再次見到紀楠,對她來說仍是一種無法逃脫的希望,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,荏弱得似輕輕一觸,近在臉龐的紀楠的幻影就會幻滅般。

朱非朱唇邊的笑意漸漸四散開來,笑容漸次在臉上緩緩綻放開來,眼底卻是掩不住的淒厲。

朱非朱的身體逐漸往下墜落,但她眼裏卻恍惚閃過迷離的笑意,她還清楚記得那年紀楠帶她去郊游,春風柔和地吹著朱非朱的發絲,空氣中散發著清新的泥土香,明媚的太陽格外溫暖,道路兩旁的麥苗像一片無邊無際的綠海,星羅棋布的村莊蔓延在道路兩邊,不遠處是縱橫交錯的彎彎曲曲的河道。“啊,春天真是美啊,我就喜歡春天騎單車去郊游,真是又鍛煉身體又健康,遠離城市的霧霾啊!“朱非朱微笑著張開雙臂,感受著迎面的春風穿過她的手臂。前面蹬自行車的紀楠不由笑了,“原來你的騎行,就是我騎你坐?”“哎呀,不要抱怨了,我坐車也很辛苦的,有木有!”朱非朱開心的揮動手臂,她坐在紀楠的單車後,望著吐了嫩芽的柳枝,郊外的世界整個被大自然的色彩打扮得青青翠翠,紀楠無可奈何的蹬著腳踏車,“敢情你說要鍛煉身體,就是坐著鍛煉?”紀楠說完忽然放開車閘,前方是一個大下坡,瞬間車子呼嘯著滑了下去,朱非朱在一片綠意盎然的世界裏大聲尖叫起來。

“豬,你確定,你白天還要繼續在床上賴一天嗎?”紀楠忽然拉開了窗簾,正蓋著空調被,將冷氣大得極大的朱非朱,猛地睜大眼睛,在被窩裏伸了個懶腰,她望著窗簾外熾熱灼人的太陽,陽光幾乎將地面烤得滾燙滾燙,朱非朱想到外界一股股的熱浪,火燒火燎的幾乎令人窒息,她又繼續往被窩裏縮了幾分,“算了吧,外面熱死了,你還是在家給我做冰鎮烏梅湯吧,反正我是要繼續宅在家裏當居裏夫人,這可都是為了我成為國內外知名學者做準備啊,難道大夏天居裏夫人沒事出去玩水嗎?”紀楠瞧著慵懶的朱非朱,空調連續的開著,已發出輕微的嗡嗡聲,但朱非朱就是死活不肯挪一個位置,“居裏夫人那是搞科學研究,你這是搞什麽?”朱非朱淫|蕩的笑著,伸手緊緊摟住紀楠的腰,她要腦袋埋在紀楠結實的腹肌上,笑得花枝招展地說:“哎呦,都一樣啦,我這是搞你,反正都是搞!”朱非朱伸手就要去脫紀楠的衣服,她的鹹豬手對著紀楠上下其手,“快來嘛,親愛的,就讓我像居裏夫人一樣,死在自己搞的東西上吧!”紀楠本想推開朱非朱,但怎奈她的皮膚滑得令人簡直心猿意馬,他瞧著色瞇瞇的朱非朱,竟忽然將她再次撲倒在床,“閉嘴,別再提居裏夫人了,你們的研究完全不沾邊!”朱非朱猛地拽住紀楠的衣領,她溫熱的呼吸吹在紀楠的臉龐上,直搔得紀楠心裏發癢,“沒錯,我研究的是你,比她更能專註!”

大片的紅色楓葉從頭頂跌落下來,亂紅如雨,無數的紅葉紛紛揚揚地跌落下來,像是無數絞碎的紅色綾羅。朱非朱依靠在紀楠結實的肩膀上,心底被完完全全的安全感所填滿,她望著遍地的紅葉,聲音輕輕的,低微的,像是夢囈一樣,“好美,紀楠,以後每年我們都來看紅葉吧?”紀楠沒有吭聲,他只是一動不動地坐在石階上,朱非朱靠著他的肩膀,欣賞滿山的紅葉,好似在他們就是兩尊雕塑,安安靜靜地坐著,一直坐到天長與地久。

冬天窗外有輕微的風聲,外面的雪變成了霰子,劈劈啪啪打在玻璃上,急而亂的迸開去,更多的雪霰子敲在窗上,零星的雪花撲在玻璃上,瞬間融成小小的水珠。朱非朱剛一打開房門,就有森冷透骨的寒風呼一聲撲在身上,直割得人臉上火辣辣的作痛,風挾著無數的雪粒子打在她身上,密急得令人窒息,四周都是迸開的雪,與屋內熱烘烘的暖氣房形成鮮明的對比。朱非朱頂著迎面的大雪剛踉蹌著走了兩步,不料身後的紀楠卻跑了過來,紀楠脫掉身上的軍大衣就裹在朱非朱身上,溫暖瞬間為她遮擋去外界的寒冷,“走,我開車送你去實驗室。”朱非朱鉆進紀楠的軍車內,她接過紀楠遞過來的熱巧克力,嘴角勾起一絲淺笑,紀楠邊開車邊看向她,“笑什麽?”“寒冬裏有人開車接送,送軍大衣給熱巧克力,還負責暖手,這有男人的感覺就是好啊!”朱非朱笑著低下頭,紀楠一只手開著車,另一只手竟悄悄攥住朱非朱的手,他溫熱的手掌緊緊握住朱非朱冰涼的手背,一點點溫暖她的肌膚。

她同他走過春夏秋冬,每一天都因為他的陪伴,她才不再孤單,如果沒有遇見紀楠,也許朱非朱不會覺得人生有太多的變化,甚至永遠平淡的度過一生,但偏巧她遇見了他。

河底是深不可測的黑,無限誘惑著她,朱非朱的身軀向無盡的黑暗投去,而深不見底的黑暗中正是紀楠的呼喚,一聲接一聲的等待著她。

朱非朱慢慢閉上眼睛,她感覺身體越來越沈,河水逐漸淹沒她,她甚至能感覺到心臟停止的一瞬間。

然而就在此時,一個黑色的影子如同游魚般,頃刻從河面潛入水底,靈活而快速地游向朱非朱的身旁,朱非朱不斷的往下墜,而這個黑影像追逐落日的誇父,不斷揮動雙臂,迅速向她游去。

迷迷糊糊閉上眼睛的一刻,朱非朱似乎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,在昏暗的水底,他背對著身後的光線,但他明亮的輪廓卻一點點被勾勒出來,朱非朱瞧著他一雙惶恐的黑色眼眸,他筆挺的鼻梁,柔和的下巴,都像極了她失去的紀楠。

朱非朱徹底閉上了眼睛,她的唇角含著一絲溫暖的笑,她知道自己終於和死去的紀楠相見了。

黑影猛地撲過來抓住了她,他奮力游動著,像抓住生命的最後一絲曙光般,猛然拽住她往河面沖去,他背部曲線繃得緊緊的,無論如何就是不放手,他死死攥住朱非朱冰冷到毫無溫度的手。

瞬間將朱非朱拖出了水面,撲哧一聲,在接觸到空氣的一刻,他發出驚人的聲音,“朱非朱!”

希望渺茫

“快點,快點,快把她拖上船來!”船上的簡眉慌慌張張地伸出手來,河面上的紀楠將朱非朱的身軀小心翼翼的放在船上。

簡眉用力按向朱非朱的胸部,強迫她吐出口中的水,她回頭望向船另一端穿著救生衣,嚇得紋絲不動,死死攥住船沿的謝景寧,“老板,麻煩你過來一下,行不行!”

“no,no,no!我說過我不會游泳,我怕水,我絕對不會嘗試在船上亂走動的,要知道每年140000人被淹死,我可不會拿我珍貴的生命去冒險,我的生命是等待為科學事業奉獻出偉大的……”謝景寧的話還沒說完,簡眉忽然沖過來狠狠拽起坐在船上的謝景寧,她眼裏燃著兩簇怒火,“我告訴你,謝景寧,你要是現在不搶救朱非朱,我立刻就把你扔河裏淹死!”

在簡眉的怒吼聲中,謝景寧嚇得一步一踉蹌,頗有些滑稽地走到朱非朱身邊,謝景寧臉色發青,完全失去了平日裏驕傲時的意氣風發,他躡手躡腳的走過去,望著緊張的簡眉,不由皺了皺眉,低聲嘟噥道:“我早就知道不該惹經期裏的女人,一種一生有三分之一時間都在流血不止,卻又不死的動物,根本就是違反生物法則的……”

一旁的紀楠顧不上擦自己身上的水,冰冷的河水順著紀楠的身軀從上往下滴,濕透了他所有衣服,但紀楠的眼睛從心底生出寒意來,他想用力將朱非朱摟入懷中,但此刻的朱非朱卻躺在狹窄的船面上紋絲不動,她的臉色蒼白沒有半分血色,紀楠失神地望著朱非朱,幾乎心如刀割,像失魂落魄一樣。

“該死,她心臟停止跳動了!”謝景寧努力按壓著朱非朱,但她仍舊僵硬的像一塊鐵板,簡眉嚇得撲上去給朱非朱做人工呼吸,她用力俯□,但朱非朱發紫的烏唇卻異常冰涼,如同一塊冷冰般,令人不由渾身犯怵。

聽到謝景寧的話,紀楠如同五雷轟頂一般,不由自主地呆在那裏,他定了定神,忽然猛地拽住謝景寧的衣領,“不行,你必須救活她,要是她死了……”紀楠的眼睛慢慢變成一片鮮血淋漓,紅到照應出謝景寧冷靜的臉龐。

“行了,怪物,冷靜點。”謝景寧猛地甩開紀楠的手,他大步走進船艙內,“餵,你幹嘛去,別走啊!”簡眉回頭喊謝景寧,但他卻毫不猶豫地下到船艙竟頭也不回。

簡眉心急如焚,但任由她如何拼命按壓和人工呼吸,朱非朱都毫無任何反應,她冰冷的身軀失去了心跳,連鼻翼也沒有半點呼吸產生。

朱非朱面色如紙,紀楠只感到心裏不斷淌著血。

簡眉終於無奈的坐在原地,大口喘著粗氣,望著幾乎崩潰的紀楠低聲說道:“完了,她真的完了。”

紀楠的身子不由微微一震,像是一個晴天霹靂,近在耳畔的轟然擊下,他臉上迷惘得像是沒有聽懂,眼裏起初只有驚詫,漸漸浮起傷感、哀傷、痛苦……覆雜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。

他默默的看著她,朱非朱的眼角似乎還遺留著隱約的淚痕,紀楠忽然嘭一聲跪倒在朱非朱的身旁,他緊緊抱著朱非朱冰涼的身軀,那樣子像是陷阱裏的困獸一般,整個人就像瘋了一樣,眼中閃過駭人的光芒來,她已沒有半分力氣,只是如同軟綿綿的洋娃娃般,任由紀楠擁抱著,“不行,不能死,不能……”紀楠的嘴角微動,他遲疑地伸出手去,落在她柔弱的肩膀上,他的臉深深埋在她的頸間,她的發絲癢癢的拂在臉上,滿襟滿懷只有她的芳香,仿佛唯有這種方式可以保護自己。

紀楠木木然地擁抱著朱非朱,他的手緊緊握成拳,指甲一直深深掐入掌心,他也渾然未覺。

他緊緊箍著她,目光流連在她臉上,他心裏有種細密的抽痛一的襲來,如同蠶絲成繭,千絲萬縷,一根根纏上來,纏得他透不過氣來。

“讓開!”船底的謝景寧忽然沖了出來,簡眉只瞧見謝景寧手裏拿著兩根電線,線的一端嘶嘶的冒著火花,簡眉像是忽然明白了過來,她充滿欣喜和憧憬的望向謝景寧,“老板,你這是從哪弄來的?”

“少廢話,等會你們就劃船把我送回去。”謝景寧扯著電線來到朱非朱身旁,他的手緊緊握著電線外的橡膠部分,而電線兩端露出的銅絲閃著幽藍色的火花。

簡眉明白謝景寧是要用船艙內部的電線來充當電壓除顫器,利用較強的脈沖電流通過心臟來進行搶救,“電壓會不會過高?”簡眉緊張不已地望向謝景寧,但一襲黑衣的謝景寧並不說話,他所有的註意力都只集中在手中兩根電線上,他握著電線一點點接觸到朱非朱的身體,又忽然猛地放開,當電流通過朱非朱的心臟時,由於點擊,朱非朱的身體猛地向上擡起,又忽然落下。

但一次過後,朱非朱的身體仍是如磐石般一動不動,“該死,再來!”謝景寧握著電線又快速觸在朱非朱的皮膚上,大量的電流沖擊著朱非朱的心臟。

紀楠從來沒有這樣的體會,他緊緊盯著朱非朱,他的骨肉血脈仿佛都與朱非朱緊緊相連,他嘴角微微一動,幾乎就要脫口喊醒她,但又擔心自己會打擾到謝景寧的治療。

紀楠覺得他與朱非朱的身體已融在一起,此生此世都會在一起。

他望著僵硬的朱非朱,渾身不由打了個寒噤。

連續幾次的嘗試後,謝景寧已是滿頭大汗,他望著仍舊全身冰冷的,再無一絲暖意的朱非朱,終於停止了動作,“她真的死了。”

最後一絲希望如風中殘燭,微芒一閃,卻兀自燃成了灰燼,好像連紀楠整個人都似成了灰燼。

他知道他的朱非朱,再也回不來了。

在傷感的氛圍下,船一分一分的靠近碼頭,紀楠擁抱著懷中的朱非朱,靜靜望著碼頭上,船靠岸時船板放了下來,“走吧,下來吧。”謝景寧驀然回頭喊了紀楠一聲。

但紀楠充耳未聞一樣,他覺得自己的太陽穴裏像是有極尖極細的一根針,在那裏緩緩刺著,總不肯放過,一針一針,狠狠的椎進去。

忽然天空大雨如註,而紀楠抱著朱非朱的屍體站在船上紋絲不動,站得如釘子一樣,簡眉親自撐過傘,但紀楠舉手就推開了,大雨澆在他的身上,徹骨的寒意從頭冰涼。

“哎,其實只要把控制感情部分的神經中樞切除他就不會難過了,而且我很願意在活人身上進行這樣的嘗試,我曾經試過把一只猴子的……”謝景寧的話還沒說完,簡眉忽然憤怒地瞪向他,“夠了,你能閉嘴嗎?你簡直就是個純粹的冷血動物,你沒看到朱非朱已經死了嗎?”

“小松鼠,如果你敢再這麽反駁我的話,我就……”謝景寧對著簡眉不耐煩的豎起了手指,簡眉瞧著比自己只大幾歲的謝景寧,不由蹙起了好看的眉毛,“就怎麽樣?像你這種沒有感情的動物,最多我不幹了!誰稀罕當你的助理啊!”

可簡眉的話剛落地,這次謝景寧卻沒有反駁,他反倒是異常鎮定地望向簡眉的身後,一雙烏黑的冷眸發出懾人的光芒,“小松鼠,恐怕你這次說錯了,比起冷血,有人比我更過猶而不及。”

簡眉疑惑地扭過頭,只瞧見碼頭邊上停著一輛黑車,車門徐徐打開,一雙黑皮鞋踏在了地上,車內的人整理了□上的黑色西裝,望著謝景寧一行人,驀地勾起一絲微笑,“把朱非朱交給我。”

勢均力敵

“池,池銘,我告訴你,你不要太過分,朱非朱已經……”簡眉說著回頭望了一眼,紀楠站在不遠處,他全神貫註地註視著懷中的朱非朱,朱非朱安靜的躺在紀楠懷中,好似只是沈沈的睡去,似乎隨時會醒過來一般。

紀楠的眼睛深深的陷下去,像孤伶伶的鬼魂一樣,整個人都如失去靈魂的空殼,眼睛的焦點只集中在朱非朱一人的臉龐上。

雨水從天空傾瀉下來,劈劈啪啪地抽打在池銘頭頂的黑傘上,池銘隔著薄薄一層水霧的空氣,遠遠望著謝景寧與簡眉。

“少廢話,不管是死是活,快點把朱非朱交出來。”池銘的心臟突突跳動著,他的身體瑟瑟發抖,他緊緊咬著唇,幾乎要將自己的嘴唇咬破了。

池銘的心猛然一抽,臉上的表情只凝固了短短的一秒鐘,瞬間就恢覆正常。

他很清楚,無毒不丈夫,盡管他在乎朱非朱,她再耀眼,也不過是他眾多如繁星般女人中的一個而已。

謝景寧身後的紀楠,慢慢將朱非朱的屍體放在碼頭的木制地板上,一滴滴雨水無情地打在朱非朱的臉龐上,紀楠擡起一雙冰冷的眼眸,他的視線慢慢掃到前方池銘的身上,好似一根根銀針般,幾乎要將池銘的身體牢牢釘死。

池銘的視線瞥見紀楠時,忽然閃過一絲詫異,“紀,紀楠?怎麽可能,你,你居然,還,還活著?”池銘的聲音裏含著一絲顫抖,當他的眼神對上紀楠一雙烏黑的眸子時,池銘驚得張大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
只因眼前紀楠的一對眼睛,竟如正常人一樣,烏黑不見底,眼眸中央的瞳孔一點點放大,幾乎要將池銘整個人吞噬其中。

“怎麽可能,你,你居然沒死,還,還變回普通人了?”池銘難以置信地盯著一步步走來的紀楠,紀楠的軍靴踩在地上哢哢作響,如同一把霍霍作響的利刀。

一襲黑風衣的謝景寧瞧著目瞪口呆的池銘,不由聳聳肩微笑道:“準確來說,紀楠並沒有變回普通人,而是成了和你一樣,能隨時控制自己情緒,隨時進行變化的生物。”

“不,不可能,不可能的,老頭子真正研制成功的藥物,只有兩瓶,一瓶註射給了彥妮,另外一瓶就在我身體裏,絕不可能有多的。”池銘冰冷的眼眸盯著蓄勢待發的紀楠。

“沒辦法,誰讓這世上除了霍金,智商最高的就是我呢,我試著把剛剛死去的彥妮身體內的血抽出來,註射進紀楠的體內,沒想到池教授研制的藥物持久性真是強大,居然能激活紀楠的身體,也就是說現在,這世界上唯一能與你勢均力敵的,就只有我的試驗品紀楠了!”謝景寧說著,驕傲地望向紀楠,紀楠步步緊逼,幾乎瞬間就要沖出去將池銘撕得粉碎。

驟雨抽打著地面,雨飛水濺,迷瀠一片,池銘的喉結上下移動了下,他只瞧見蒙蒙雨霧裏的紀楠,一雙烏黑的眼眸逐漸蔓延成無邊的血紅色,顯然他的憤怒即將爆發。

池銘毫不畏懼,眼睛瞬間變為一片鮮血淋漓,還不待紀楠動手,池銘就猶如惡虎撲食般,搶先如風般沖過去,同紀楠扭打在了一起。

紀楠也毫不示弱,他像狂龍般,狠狠一咬牙,猛的揮起拳頭,拳頭相擊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碼頭上,在這一刻,池銘甚至能感覺到,他的手竟在輕輕的發顫。

紀楠與生俱來的軍人的霸氣、銳氣,在身上凝結為慘烈一擊的殺氣。

“紀楠,別以為彥妮的血能救你,最好的藥是用在我身上的,你這種實驗的殘次品只有等死的份!”池銘放聲狂呼。

“閉嘴,你這個害死小朱的混蛋!”紀楠聲音的力量猛然從身體中徹底爆發。

“死了又怎麽樣?就算死我也要把她帶走!”池銘話音剛落地,還沒反應過來,一個帶著驚人高速的身影就狠狠撞到他的身上,紀楠的大手抓住池銘,就將他的身體舉過頭頂。

池銘沒料到紀楠竟會有如此快的速度,他的臉色變成最可怕的白紙色,池銘的身體被紀楠抓住彎成半月狀,他體內的骨骼如同無數的陶瓷片般,一剎那間被紀楠掰成碎片。

紀楠怒目圓睜,猛的發出一聲狂吼。

池銘只覺身體在哢嚓一聲中傳來劇烈的疼痛,無數條肋骨頃刻就被紀楠生生折斷,池銘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被挑起一兩米高,在空中進行了一段短暫,卻絕對可怕的拋物線加速度運動後,狠狠摔在堅硬的土地上。

池銘覺得全身的骨頭幾乎完全斷裂,他幾乎能聽到每個細胞的哀鳴,痛徹心扉的可怕感覺令他再也不敢輕敵。池銘沒想到如今的紀楠,不僅不再服從他的命令,甚至擁有完全能與他抗衡的力量。

紀楠抓起地上的池銘,正欲再進行攻擊時,骨骼瞬間恢覆的池銘,猛地跳起來,從背後給了紀楠一個狠狠的過肩摔,紀楠反手去阻擋,他與池銘兩個人的身體在地上連續翻出兩圈後,池銘一腳踢出,用力蹬在紀楠的小腹上,死死抓著紀楠的一條手臂,以他們兩個人的手臂為軸心,在空中劃出一道如花瓣般的半圓後,“啪”的一聲,將紀楠重重摔在地上。

紀楠在憤怒與疼痛的熾熱燃燒中,不等池銘的再次攻擊,整個人猛然向後翻滾,重新直起身體穩穩站了起來,紀楠一雙血紅的眼眸狠狠瞪向喘著粗氣的池銘,池銘卻邊喘氣,邊露出得意的笑,“怎麽,殘次品這麽快就不行了?”

紀楠沈默不語,但他的火氣已經積蓄到了極限,幾乎馬上就要迸發出來。

“噢,天,小松鼠,快點,咱們趕緊趁亂溜!”謝景寧抓住簡眉的手就要逃跑,簡眉猛地甩開謝景寧,“老板,我們得幫紀楠啊!”

“開什麽玩笑!難道你拿來做實驗的兩只猴子打起架來,你還要去幫忙嗎?”謝景寧不屑地瞟了簡眉一眼。

“可,可他們不是猴子,就算是試驗品,我們也要負責的!”簡眉一雙美麗的眼睛望向謝景寧,但個子極高的謝景寧卻低頭瞥了簡眉一眼,“夠了,小松鼠,你沒瞧見這是兩個非人類?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兩只小白鼠,一會兒他倆打到忘我的時候,不小心擡起一輛汽車就能把你壓成肉餅!”

“可,老板,咱們真的不能丟下紀楠不管!”簡眉拽著謝景寧的黑色風衣,死活不肯放手。

謝景寧伸手就要撕爛衣角,但他望向簡眉一雙幾乎垂淚的眼睛,無奈的長舒了口氣,“小松鼠,咱們快走吧,實話告訴你,我覺得紀楠是不可能打過池銘的,池銘註射的藥物是最先進的,紀楠那完全是用彥妮的血液進行的二次循環,等池銘贏了,非把咱倆撕成無脊椎動物不可!”

簡眉瞧著紀楠與池銘,兩人棋逢敵手,瞬間撞在堅硬的汽車上,頃刻將汽車撞出數米遠,又忽然砸爛碼頭的木制地板,潛入水中,好似兩個力大無窮的超人,隨時可能傷害到一旁的謝景寧與簡眉。

“好,走也行,但得帶上朱非朱!”簡眉滿眼皆是懇求的望向謝景寧。

謝景寧的眉微微蹙起,他楞了半秒鐘,終於妥協地說:“好吧好吧,真是一只麻煩的松鼠,等回去後,我一定要換個助理,起碼智商得等於海豚才行。”

“別廢話了,回去以後我也要辭職,你愛換誰換誰,換個大猩猩都沒人管!”簡眉回身就要同謝景寧冒著危險,去拖碼頭邊上朱非朱的屍體。

然而回頭的瞬間,簡眉卻怔住了,她同楞在原地的謝景寧對視了一眼,她是極少看到鎮定的謝景寧會有如此表情,謝景寧的眼神裏輾轉過各種覆雜。

簡眉也驚呆了,她指著一片空蕩蕩的地面,張口結舌地問:“難道,我,是我,記錯了嗎?剛才,紀楠,不是把小朱的屍體放在了這裏嗎?”

雨還在不斷的下,從空中灑向各個角落,謝景寧黑色的鞋子踩在微微濕潤的地面上,他慢慢行至方才放置朱非朱屍體的地方,由於雨水的拍打,已失去了任何痕跡,完全看不出曾有屍體在這裏停放過。

“是不是剛才咱們沒註意,池銘的手下把朱非朱的屍體給擡走了?”簡眉焦急的環顧四周,但周圍顯然沒有任何腳印。

謝景寧伸出手緩緩觸摸在碼頭的木制地板上,他的手指觸在地板上時,雨水輕輕拍打在他的眼睫毛上,謝景寧倒抽了口冷氣,試圖努力用理智來克制自己的情緒。

簡眉瞧著謝景寧神秘莫測的眼神,她從來都猜不透他的想法,“你在想什麽?到底朱非朱的屍體去哪兒了?”

謝景寧的聲音格外低沈,但身旁的簡眉卻聽得一清二楚,雖然只是簡單的三個字,但卻如滾雷般轟然滾過她的耳邊,“她沒死。”

久別重逢

“你說什麽?什麽叫她沒死?我明明記得朱非朱沒有呼吸了!”簡眉難以置信地看向謝景寧,她的眼神裏充滿了疑惑。

謝景寧咬緊嘴唇不說話,他悄悄向後退了幾步,瞪大眼睛盯著波瀾不驚的水面,好似目光能夠望穿水面,直抵最深的水底。

簡眉正欲開口說話,不料整個地面忽然微微顫抖起來,簡眉回頭去望,竟是池銘將紀楠狠狠摔在地面上,紀楠狠狠吐出肺裏所有的空氣,他猛的發出一聲狂嗥,整個人就像一頭發了瘋的狂牛般,扭過池銘的身軀,就朝他狂沖過去。

但池銘處亂不驚,他伸出自己的右手,突然一拳用力重重捶打在迎面沖來的紀楠身上,他的拳頭砸在紀楠的胸前,鮮艷的血花瞬間隨之飛濺。

“怎麽樣,我說過就算你再厲害,也敵不過最好的藥物,等死吧你!”池銘瞪著一雙血紅的雙眼,對著紀楠狂叫道,池銘的臉膛在劇烈的起伏,他扭著紀楠脖子的兩只手骨節叭叭作響,手背上泛起了一層可怕的青白色。

簡眉與謝景寧的心裏都湧起一種不安的感覺,因為此刻池銘血紅色的眼睛裏透出兇狠,他用力一點點扭動紀楠蒼白的臉頰,幾乎下一刻就要將他的頭顱扭下來。

“不好,快去把槍拿來。”謝景寧催促道身旁的簡眉,簡眉眼瞅著紀楠臉色煞白,身體不住的顫抖,甚至頸部已產生了輕微的彎曲,仿佛下一刻,紀楠的腦袋就會被池銘給生生扭斷。

簡眉剛要跑去船上找尋謝景寧藏的手槍,一只腳踏在船面上的簡眉,卻感到船只輕微晃動了下,似乎水面也莫名起輕微的漣漪,簡眉還沒站穩,忽然整個船劇烈的抖動起來,水面的波紋不斷蕩漾開來,簡眉抓住船沿試圖站穩,踉蹌著走向船心。

忽然水面一陣波動,瞬間一個黑影從水面鉆了出來,如同鯉魚躍龍門般,頃刻沖了出來,而岸上的池銘死死勒著紀楠,池銘手背上青筋暴起,他嘴角卻蔓延著可怕的笑意,“受死吧,殘次品!”

池銘話音剛落地,他正要加重手上的力氣時,忽然從水面躥出一個黑影,如百米沖刺般的速度,瞬間向前撲在了池銘的身上。

池銘的身體狠狠一顫,他手上的力道逐漸變小,他慢慢側過頭,瞪大一雙血紅色的眼睛,而他的這雙血眸,看到身後的影子時,整個人卻怔在了原地。

池銘的手一點點松開,紀楠的脖子上留下一圈深紅色的印跡,但紀楠沒有動,反而是睜大眼睛,無法相信地盯著池銘身後的影子,紀楠血色的眼睛裏像蒙上一層薄薄的霧氣,好似一片模糊,什麽也看不清,但瞳孔的中央卻聚焦出她的微笑。

池銘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,上面竟紮著一只針管,而針管內的液體,在他準備掰斷紀楠頭顱時居然從身後猛地刺進他的動脈,瞬間註射入他體內。

池銘一雙血紅的眼睛,只側頭瞪著身後的人,她渾身上下都是河水,水濕透了她的發絲她的衣衫,水滴順著她的發絲滑過她的臉頰,墜落在她的脖頸,但在陽光的照耀下,她一雙沈甸甸的黑眼睛卻熠熠生輝。

就好像他初次見到她時,她哭得滿臉都是眼淚,但當她擡起臉龐時,一雙如黑皓石的眼睛卻泛出點點光澤。

“怎麽樣,池銘,你來驗證下這瓶到底是解藥還是毒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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